重点推荐|烟大的月光(大散文)
作者 崔洪国
“明月临沧海,闲云恋故山”。在明月清辉中,和很多人一样,我们也手挽着手,在阳光抚摸过的那些沙丘图腾和手画的爱与心中,把一生一世的诺言放进彼此心底那片纯净的天空和海洋。
——题记
一
那天,烟大法学院的徐骞老师给我们讲授《人工智能与AI能力提升》,课件开始就用了他最喜欢的两句诗“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他讲的是二者之间有某种规律性的契合与联系。联想到人工智能与AI的发展路径,就是从多年前的智能手机,智能穿戴,到大模型的开源与如今人工智能和AI的风起云涌及在各行各业的普及应用也存在着某种必然性的联系。
这些联系否是这两句诗能够佐证和说清,我没有想太多,倒是徐老师关于云遮月,雪打灯的开场白让我耳目一新。因为听他讲,他也很喜欢月亮,喜欢烟大海边和三元湖的月亮。碧海蓝天,松林沙滩,湖岸拂柳本就让烟大时光册页在岁月长廊中留下了浓淡相宜的色彩和风景。有了云遮月,这色彩和风景的装饰里就添了更多关于过往的温情记忆—光阴的留痕仿佛如梦似幻,穿越了漫长隧道,在看似平行的时空里逐渐清晰起来。
好久没有去母校了,前不久跟同学聊天,还不由自主地说起三元湖和孺子牛,说到科技馆和图书馆倒映在碧波荡漾的湖水中,给曾经的我们留下了多少有意无意相逢遇见或者邂逅的故事和趣事。“流云飞雪三十年,秋月春风只等闲”,想想当时的遇见或邂逅需要动多少的心思。在清风吹拂的湖畔,那一轮月上柳梢,灯火阑珊中,说什么,说什么样的话题,还真得费一些思量。如今,三十年过去,同学之间关于母校的话题,就如同汪曾祺先生说的西南联大那些再熟悉不过的话题一样,已经成了你我会心的一笑,彼此温暖的问候,相互美好的分享了。所有的过往都微缩进那一湖的碧水,那深秋的皓月和海边飘荡而来的潮涌和海风中。遇见那片湖,那轮月,折叠的光影忽然又打开了。
这次学习安排的时间不长,一周时间,课程很满,从人工智能到经略海洋,从生态保护到渔政执法,授课,研讨,交流,每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因为在母校烟大,所以还是给了我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当别人沉浸式融入到每天从早到晚的听课和研讨,我还是忙里偷闲偷得闲暇光阴,沉浸到烟大秋光中,在浮光掠影中,从那些满树红叶和满地金黄中筛选着旧日的断片残简。把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这么多年长久的别离和相思一丝一缕串联起来,融进晶莹如玉的明月中,随风揉碎到那一汪清波,随着荡开的涟漪,幻化成无数的灯火可亲和音容笑貌,生动传神。
二
正好,那几天,关于今年最大圆月可观可赏的各种信息在热搜上此起彼伏。天气给力,晴空万里,又是在自己思之念之的母校与这轮圆月不期而遇,撞个满怀,心里就有了一些莫名激动和庄严虔诚的仪式感。太阳下山有月光,记得那晚的天空有薄薄的云团,白天洁白如雪。在静如天籁的夜晚,它们就换了一幅面孔,像一幅泼墨的山水画中点缀的一抹浅灰黛靑的山头和沟壑,像一棵树梢顶端的鸟巢,又像很多只云天飞翔的哨鸽,在夜的天幕上随着晚风依次滑过月圆的轮廓。这一会,月躲进了那些层叠起伏的云层后面,几丝亮光如云团镶嵌的金边,落在平静的湖面上。过一会,云霭滑向了远处深蓝的天空,留下那轮清浅澄明的月高悬着,映在湖中就成了一个银光闪闪的圆盘。科技馆和图书馆的倩影在闪烁的灯火中落在湖中,与那轮月相互依偎簇拥着,深情演绎着属于那个夜晚的传奇。
第二天晚上,最圆的月亮与我在烟大如约而见。那时,西边薄暮的天空还残留着夕阳落山后晚霞的碎片。校园的灯光很快就亮起来了。长长的路上是一盏一盏的路灯,路旁一树一树的红叶卸了妆,轻吻着温柔的夜色。随着由秋入冬季节的递进,那些叶子上演完最后的华美,逐渐落幕,在一片一片无声的零落中投入大地和泥土的怀抱。它们有的落在路边的人行道上,有的落在道路中央,用色彩描摹着这个季节分享给烟大的盛典。“黄叶落尽红叶深,秋暮冬初光影沉”,秋日的盛宴不可缺了这些红叶黄叶扮演的角色。三元湖畔的北边,我们上学那会是图书馆和科技馆之间的一片空地,如今被成排成行的银杏,法桐,红枫占据着。夏日蓊郁翠微,到了这深秋告别的时刻,林间的空地上落满了一层厚厚的树叶,宣示着绿叶与根的深情厚谊。
近岸的一侧,与那些柳树相映成趣的,也有不少的红枫和法桐,正有飘落的叶子向着湖中那银白的月光缓缓飞去。湖没有拒绝,月光也没有推谢,风起的时候,科技馆和图书馆辉映在湖中的灯光与月光交织,细碎成斑驳陆离的光斑,像如歌的行板,与那些落在湖中的树叶浅吟低回成一首光影摇曳,暗香浮动的夜曲,把月圆之夜的烟大夜景传递得很远很远,远到了外面暗黑的夜和深邃的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们曾经的寻觅和行吟,流浪和放飞,在追光逐影的那一刻,以一种很浪漫,很温馨的方式归来,与我在母校烟大的三元湖畔相遇。
三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色撩人的烟大,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地方,我们每个人都曾经是这个故事中的主人公。时光流走,岁月渐远,曾经的风华正茂在流逝的光阴中逐渐雕刻成脸上和额头深深的皱纹,无情的沧桑不曾在有情的日子中挽留,或者舒展或者紧皱的眉头成为最原始,最淳朴,最真实,最不用斧凿的留痕。归来的日子,那深隐在美丽校园各个角落的吉光片羽如瞬间被激活,向着灵魂的田园飞奔而来。循着它们的踪迹而去,虽然时间匆匆,但自己依然没有匆匆过客之感。那天马星空,朝乾夕惕的沧海一粟之惑,在烟大的明月夜里,在自己与同窗永远不散场的青春里,竟又那样神奇地赋能了自己一种奇妙的力量,让我在母校月明的怀抱中不能自拔,无法挣脱。
那时的烟大周围没有如今的高楼林立和繁华阜盛,真得如行方师兄所言,西拥翠黛,东倚沧溟,开窗揽松月,出门入田园。校门西边隔着一条路就是清泉寨,一个以捕鱼养海带为业为生的渔村。村里的房子迤逦着延伸到不远的山脚下,泥土和石子交错的路蜿蜒在村里的犄角旮旯。每天都有穿过校园北边的穿校路到东边沙滩出海捕鱼和晒海带的渔民,常年风吹浪打和阳光曝晒的脸上泛着油亮的古铜色,浑身上下写满岁月的沧桑。路过的时候他们会向校园里好奇地张望,望着一张张青春靓丽的脸庞,羡慕的同时他们也想着让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能够和我们一样在神圣的大学殿堂放飞梦想的翅膀。
周末的日子,我们会相约到清泉寨,走过那些高低不平的穿村路,在村子里散发着咸腥味的微醺中,到村西的山脚和山坳,沐浴着明媚的阳光,静享着花团锦簇,蝉噪鸟鸣,寻找着那种叫做诗与远方的灵感,写进如春水般流淌的文字。到如今,一页一篇翻阅着,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种如群山一样连绵的脉动中,在村里房前屋后和山前山后洋溢着阳光的温度和花香的味道。清泉寨的北边不远,就是金沟寨,初家,都是靠海而兴,向海而行,傍海而居的海边村落。青春的脚步与躁动的心一样不安分,从清泉寨到金沟寨,我们把烟大校园的风情和课堂的哲思放飞到无边的田园,在象牙塔之外,寻觅青春安放和栖居的优山美地和瓦尔登湖。
“明月临沧海,闲云恋故山”。所有关于海与月的故事都是我到烟台后才开始的,到如今,海与月成了我文章中出现最多的意象,成为我散文叙事的重要脉络和线索。从那时起,我对大海与月亮就有了如故乡和母亲一样深爱的情结,仿佛坐在海边,望着海的远处慢慢升起的那一轮明月,一切怀旧和思念,一切思乡和羁旅都能找到解释得通,解释得了的注解了。当时的东校门外还没有如今南北贯通的海滨路和滚滚车流。出去校门就是金色沙滩和那片茂密的黑松林,海边的阳光热情奔放,透过密织的松林在起伏不平的沙丘上画出形状各异的图腾。还有学生在松林的沙滩上画出的爱和心的形状,一缕阳光,就有了爱神之箭的穿透力,让那些看似故事里的事成了你我彼此的相依和相许。傍晚的余辉缓缓掠过松林和沙丘,阳光隐入烟尘,隐入清泉寨西边的青山翠谷,那轮亮晃晃的月光已经从深远的海中露出圆圆的脸庞。“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海上明月共潮生”,所有的景致都不用牵强寻找理由,是一种浑然天成的自然存在。在明月清辉中,和很多人一样,我们也手挽着手,在阳光抚摸过的那些沙丘图腾和手画的爱与心中,把一生一世的诺言放进彼此心底那片纯净的天空和海洋。
四
海风明月,松林沙滩是最好的见证。
时光漫漶如流水。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回,我与同班学友舍友,相约六七个伙伴,迎着日月同辉,穿过校园,漫行到校外,穿过黑魆魆的松林,在沙滩上静坐下来。渔舟唱晚,向晚的渔光在波光粼粼中随着风浪和船行上下颠簸,像月光下的海面上跳动的音符。一条一条的渔船靠泊到退潮的沙滩上,从眼前向着南北的海岸延伸而去,在海边形成星星点点的灯带。渐渐升高的月亮在海风轻拂的海面上或高或低,或远或近晃动着,向海岸上绵延的灯带发着归港和避让的指令,如同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呵护着那些在风浪里搏击的渔船和渔民。难怪在很多海边渔家的开海开渔仪式中,也都会把月亮作为平安吉祥的象征纳入到祈福和祝愿中。从那一刻海面洒下的月光和海岸绵长灯光的彼此守候,我真正读懂了大海,月亮和渔民之间那种心领神会的默契。
“从那遥远的海边,慢慢消失的你,本来模糊的脸,竟然渐渐清晰。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有把他放在心底。”一个人走在海边,确实会有那种海天苍茫,茫然无助的感觉。当我们一群人在明月的夜晚,到了海边,海浪漫卷,海风轻飏,在明月的背景中,大海展现出似水的柔情。那种对大海的敬畏和站立海边的无助在明朗的月夜随风而逝,那种瞬间的释放让我们终于无所顾忌,大声地唱出了“想把每朵浪花记清,想要说声爱你”,而且是对着海上升起的明月自由奔放地说了出来,唱了出来。与身边的海和天空的月,在那一刻找到了永不分离的共情,伴随着后来的日子越过了千山万水,每每想来都在胸中如涛卷浪涌,不可遏抑。
那些年,校园里正好流行罗大佑,郑智化和张雨生。周末有时我们上春山,有时去看海。那些熟悉的旋律和歌曲就伴随着我们青春的脚步和舒展的音喉飞扬在青山碧海间,荡漾在校园的三元湖畔。每个人其实都有展示自己才华和释放自己的那份情怀和念想,在青山间,在松林里,在海风中,在湖岸边,与夜晚那轮明月相约相逢,所有的拘束和羁绊都飞到了九霄云外。每个在那样放歌中的自己都找到了真实的自我。至今都在我的歌单中经久不衰的光阴的故事,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外婆傍晚的澎湖湾,从三十年前的烟大校园就定格在我的爱好和习惯养成中,伴随着度过了多少云卷云舒,云淡风轻的日子。如今,那些日子已然如白云苍狗,悠然远去,这些歌曲和旋律还是一如既往地长留在我的心里,想起来,就唱一段,有时竟然也唱得声情并茂,热泪盈眶。我知道,打动我的除了那不变的旋律,更多是那已经渐行渐远的流金岁月。我就把这些歌单下载后放在我的音乐夹中,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又轻轻打开来,随着音乐的旋律哼唱着,那些丰满的意象涌上心头,忽然又文思如涌泉上奋了—在烟大时代的音乐和歌曲竟然有如此奇妙的催化作用。
五
“如果有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博尔赫斯说的这句话是我后来才从张炜老师的散文和党校图书馆看到而且铭记在心的。在烟大图书馆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让我一直对图书馆心存感激。入学的第一年课堂任务多,去图书馆的日子少。第二年以后,老师课堂的授课少了,更多的时间留给了我们自己的学习和思考。到清泉寨和海边松林沙滩,是学习之中的忙里偷闲,是为自己的兴趣爱好和文学之路寻找新鲜生动的素材。在校的日子,我更加珍惜每天与图书馆的遇见和相约。烟大为当年的北大和清华援建,早期的建筑沿袭了北大和清华的风格。图书馆方方正正,顶端四周镶着红黄相间的颜色,东边是高高耸立的科技馆,也是四四方方,塔尖努力伸向蔚蓝的天空。一东一西,一文一理,两栋精美的建筑坐拥着一泓碧水,恢弘庄重,成为烟大最厚实的家底和最具标志性的地标建筑,与西南门的孺子牛一起,构成了烟大传承至今的精神和风骨。
图书馆是大师云集,思想众泉汇流的地方。那几年我在烟大图书馆读了很多的名著。我们同宿舍的几位舍友,读书的方式和爱好各不相同。行方师兄到烟大前就有着丰富的古典文学积淀,入学后最喜读大部头的名著和古典文学,毕业后在散文创作自成风骨,驾驭文字娴熟,文风雄健,行文如行云流水,每篇文章都如珠似玉,每每读来有意犹未尽,酣畅淋漓之感。英杰最喜欢在床上读外国的名家小说,而且看书的速度很快,阅读量很大,小说创作很有潜质,毕业后联系少,不知是否选择了自己喜欢的小说创作。其他几位舍友有的是从图书馆借书在宿舍阅读,有的喜欢带一本书坐在三元湖畔,静享阅读的同时分享湖岸的春花秋月。
班里还有几位女同学,喜欢诗歌和古典文学,经常捧着一本书在校园的树林和花海中与清照对吟,随三毛流浪,后来在各自工作之余都创作了不少佳作,一直为同班同学津津乐道。我当时最喜欢到读书馆,让书香浸润着,从书架上找出自己喜欢的几本书,在靠窗的桌子上依次摆开,这本读一会,那本读一会,读到好的文字做一些摘抄。累了就把目光投向窗外的三元湖,在徜徉书海中与湖畔风光来一些惬意的对话。这种习惯传承下来,也成了我如今思考和创作的重要路径—当习惯成了自然,习惯就成了一个人内心最虔诚的信仰和遵循。
“不要迷茫,不要慌张,太阳下山还有月光。它会把人生路照亮。陪你到想去的地方。不要彷徨,不要沮丧,月亮睡了,还有朝阳。”从这首歌一流行,我就放到我的音乐夹中了。在母校的那几天,当过往的那些温情场景,人与事,一幕一幕,一个一个,一件一件在我心中如春潮翻卷涌动,我努力去想当年的图书馆,三元湖,当年的那些歌声与微笑,我们在海边走过的光阴的故事,当年的松林沙滩留下的岁月羁痕。但很神奇的是,这首正流行的《不要慌,太阳下山有月光》与我如影随形,成为串联我和我们过往、现在和未来最好的纽带。我想,除了那几天夜晚母校正氤氲在一轮明月中,更多还是太阳下山有月光的时光可感可及,可去可来,可追忆可复制的秉性,触动了我的怀旧,唤醒了我内心最深处对于母校,和那些伴我走过四年,且熟悉的风物和人情的所有记忆,我只好随了着时光的漫流信马由缰了。
作者简介:崔洪国,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齐鲁晚报》副刊“青未了”签约作家,在齐鲁壹点、海报新闻、大众日报新媒体大平台开设个人自媒体号,发表小说、散文、时评、诗歌等500余篇,计200余万字。齐鲁壹点号“风过林梢”被评为2022年十大新锐壹点号和2023最有影响力创作个人号。文章散见于《胶东文学》《当代小说》《联合日报》等。出版散文集《寻找灵魂的牧场》《与海阳最美的邂逅》和文化地理读本《不辞长作济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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